曾几何时,一度不怎么喜欢这炕烟弥漫的味道,难缠又难闻,也经常从孩子们口中听到对炕烟的嫌弃和不喜。每每去乡下住上几天,回来后也定将带去的衣物涮洗一遍,以除去那恼烦的炕烟痕迹。怕出门上街被别人嫌弃,嫌弃从村庄带进城里的土里土气,怕别人闻见自己身上的烟土气息。
直到家里人不断从村庄离去,老家以一种庄廓院落的形态沉沉睡去,看不见炊烟升起也闻不到炕烟熏鼻,院内没有了牛哞马嘶,也听不见门口黑狗狂吠的声息,才明白什么叫回不去的远方是故乡。
自从意识到故乡的渐行渐远,越来越留恋起往日满院炕烟弥漫的景象,怀念起那呛人的烟熏火燎的炕烟味道。在街上行走,偶尔也会飘来这种熟悉的炕烟味道,这是一种杂草秸秆混着泥土燃烧的味道,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留给我血脉中的味道,是爸爸妈妈在严酷环境里养育我长大的味道,是从我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十几年夜晚睡梦里常有的味道。这味道里有满天繁星眨巴的眼睛,有小村独有的那种宁静,有父亲的辛劳也有母亲的爱怜,还有兄弟姊妹们的欢欣……
回到照片,这是一位农妇煨炕的场景,只因那逆光中的灰烟弥漫,和弥漫中所熟悉的烟土味道,让我按下快门留住了这个瞬间。